从腾冲县城往北大约35公里,
就会看到一座高大的牌坊,上书刘家寨。
如果你有幸能够见到村里一位叫刘永周的皮影戏老艺人,
更有幸在村头古戏台下看一堂他唱的《决战长坂坡》皮影戏,
就会隐约尝出一点边城的惆怅
腾冲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边城。
位于西南边陲云南的西南,与缅甸接壤,到密支那比到昆明近了500多公里。所以腾冲人穷走夷方急走场,很少往中原讨生活。
边城就像一个机关,当历史的车轮碾过来的瞬间无比重要,聚集了浪子、风云人物、时髦物资和爱恨离别的故事。但当历史返回轨道之后,边城又即刻回归往日的单纯和寂寞,人们各自守定一份分内的日子,对于那些烟花乍现的时光,他们怎么想?对于旅人来说,是无从知晓的。
刘家寨人口不多,大约300多户,地也少,人均不足半亩,但刘家寨的精神是富足的,串联着刘家寨人民的是一种叫皮影的传承,它在人们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成为了精神支柱。
每年过年,皮影戏总是在古戏台上轮番上演,常常会有发达回来的族人请一堂戏给全村人看,想必这是一个古老的传承。一个人的荣辱观念和宗族认同,常常就是在这些看似陈旧的习俗中扎下的根。
这个时候,皮影戏传承人刘永周老先生就很忙。年过七十的刘老先生得翻箱倒柜,找出这出戏的一整套皮影,检查的手脚甚至眼睛珠子是否还能灵活转动。然后泡上茶,点上一支烟,在他那个无数国内外媒体造访过的小院里陷入对剧本、搭档、唱腔、配乐、舞美、灯光的沉思。皮影戏的历史挺古老的,起源于汉朝时的陕西,兴于唐朝的山西、河南一带,盛清朝的河北。虽然腾冲皮影戏属于中原皮影,但又融合了地方文化和艺术,在唱腔和手工制作上都形成了独特的风格,具有鲜明的个性特色和艺术魅力。在电视尚未普及的年代,它就是村民们的“手工电影”。
和中国其他地方的皮影戏一样,腾冲皮影戏集中了剪纸、窗花、门画、雕刻等中国造型艺术,和地方戏、相声、口技等传统表演艺术。在民国初年至抗战前期,腾冲皮影表演极为兴盛,名噪一时的皮影戏班子多时候曾达80多个,并衍生出东西腔体两大类。东腔出于“东练”(洞山、勐连一带),西腔出于“西练”(固东、明光、瑞滇、古永一带)。东腔图像高大、庄重、明晰,音乐和缓幽雅;西腔则图像小巧精美,操作灵活,音乐紧凑轻快,表演具有浓厚的乡土情趣。相比而言,东腔以古朴大方见长,而西腔则以灵动机巧取胜。
刘老先生说,刘家寨皮影戏还是以武戏为主,剧目大多为传奇、演义、民间故事,以《三国》《列国》《封神》《西游》为主,算来三四百出也是有的。刘老师认为,这可能跟当年先人以守边士兵的身份来到腾冲有关。
艺术具有牵引人心的作用,相信皮影戏在漫长的屯边岁月中,温暖着这群背井离乡的中原兵将,让他们得以安下心来,在这片茫茫原始山岭中建立新的家园。就像沈从文的《边城》中,老船夫对哭了许久的翠翠说:“不许哭,做一个大人,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哭。要硬扎一点,结实一点,才配活到这块土地上!”